第29章(1 / 2)
白清明知道风寥寥来者不善,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。
待白清明和柳非银落座, 人俑们分成两列, 一列弹奏, 一列起舞, 那个男俑便在一旁为他们把盏。柳非银无聊地戳了戳那个男俑, 竟戳出个纸窟窿, 忙清个嗓子把脸转到一边去, 摇着扇子装没看见。
玉铃兰一口轻烟喷在他的面上, 神态懒懒的,与他调情:“白日里才见了一次, 公子就深更半夜的闯进我的院子里来, 是不是太心急了些? ”
若是普通男人此刻怕是要神魂颠倒一番, 可美色这东西, 在柳非银的眼里最是平常。这番举动落在他眼中, 便有几分班门弄斧的意思, 指着白清明道:“本大爷每天对着他, 都快要看腻了。你这等姿色也就跟我们铺子里端茶的绿意丫头能比上一比。”
玉铃兰怔了怔, 数百年间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, 怔过之后, 大笑出声:“你这人, 还是这样有趣。”
她用了“还是”二字,柳非银没在意, 白清明却觉出几分不对味来。
风寥寥点头道:“此番真是好, 坐在这里四个人, 却是两段好姻缘。”
“两段? ”白清明诧异极了,“风家主和这个男俑……”
风寥寥知道他揣着明白装糊涂, 并不废话, 枯瘦的小手打怀里掏出个火符来。那男俑斟上一杯茶给她, 正待坐在她旁边,像往常一样将她抱在膝上, 一张火符贴在额上,顿时一团蓝紫色的火焰从他的周遭升腾起。那俑人低头看自己的身体, 像是不明白似的, 空茫的眼睛又望向自己的主人, 还未等他张口要说什么, 火焰包裹了它, 已烧得灰都不剩了。
“我花了好多心思教这个 男 俑 煮 茶 , 可惜了。”风寥寥悠闲地品着茶, 漠漠地望向白清明,“现在没有什么东西阻碍我们谈姻缘了。”
白清明很少生气, 因为这世上已经很少有事情让他生气。
那个男俑已经有了懵懂的神智, 他不信风寥寥看不出来, 只是风寥寥却因为一句话, 就毫不留情地将它烧了个干净。若是不如她风寥寥的意, 那她看不惯的一切, 都要烧个干净。
“风家主要谈的是什么姻缘? ”
“铃兰喜欢柳公子, 这是柳公子的福气。而我下嫁 与你 , 也是你的福气。”
柳非银几乎要笑了,福气这种事, 当事人里嘴里说出来才是福气。就如同一个人娶了个好妻子,说些自谦的话, 贤弟谬赞了, 贱内不过是一个普通妇道人家。这话当事人嘴里说出来才是自谦, 若是别人道一句, 愚兄啊, 你的贱内不过是个普通妇道人家。这八成是要打起来的。
白清明倒是认真思忖了一下, 问道:“我白氏封魂师虽到我和师兄这一代, 都是师父临终前将全身的血渡给徒弟, 但还是一茬一茬地弱了下来。风家主虽然有这么一双不熄之眼, 但以子嗣传承血脉, 怕是也行不通的。”
风寥寥道:“我自然是有我的方法生下有封魂师血脉的孩子。我们封魂师一脉在人间没落太久了,若再不繁荣, 便只能毁灭了。”
“封魂师应运而生, 也终将应运而灭, 这是世间万物的最终宿命, 为何要执着于繁荣, 不能随遇而安呢? ”
“若我们祖师爷当日随遇而安, 哪有我们封魂师一脉呢? 不过白老板是聪明人, 现在你和柳公子在这里 , 不如随遇而安罢。”风寥寥看向白清明, 像在看待价而沽的货品般, 举起杯,“寥寥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, 吃了这杯茶, 我们便是一家人了。”
白清明看向坐在身边正拿起茶杯的人。柳非银本要喝茶的, 听到这句话, 被白清明瞪了一眼,连忙又放下了, 尴尬道:“我还不渴。”
这便是谈不拢了。
风寥寥放下茶杯, 拢了拢袖子, 看着那杯茶,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, 只说:“还真是遗憾哪, 不吃敬酒, 非要吃罚酒。”
说着, 风寥寥将那杯茶随意地泼了出去。
白清明是有所防备的, 在风寥寥泼茶的瞬间, 立刻搂住了柳非银的腰带他跃出凉亭。那杯茶原本是水色碧绿的好茶,泼出去的一瞬却蒸腾出一团黑色戾气, 那戾气化成一头流着口涎的黑烟猛虎状冲他们扑来。
白清明捏了个字诀,手上的蜜蜡串子飞出一串细小的梵文, 如紧箍咒般套住了猛虎的脖子。猛虎尖厉地长啸一声, 碎成点点光屑。
白清明将柳非银送到白鸳鸯的背上, 折扇如锋利的刀刃般插入地上的阵眼。梵文锁链破碎成星尘, 游儿一得了自由, 立刻呼啸一声, 大怒地要扑上去。白清明挡在游儿身前, 看向已经走出凉亭的风寥寥, 冷道:“风家主, 这满镇的戾气是你带来的? ”
“是又怎样? ”
一 个人俑奉上七弦琴, 风寥寥手指轻轻一拨,“铮”的琴音化作无数条红色的丝线, 铺天盖地地朝白清明他们缠去。
那七弦琴名曰“冰雀遗音”, 平日奏起时, 只觉得琴音清脆, 犹如鸟雀鸣在枝头。可作为风绮一族有名的法器, 可催动数千只冰雀的尖唳之声入耳,即使不死, 也要失聪。 ↑返回顶部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