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善禾与梁家两兄弟 第56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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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是“不死”的意思。
  这个软弱的、单瘦的、出身可怜的女人,这个柔软的、坚韧的、灵魂有香气的女人,他若死了,她该怎么办?他不能死。至少得给她安排个好前程,教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,他才能放心的去。
  善禾已把袖子挽起来,站到板车前头,像村妇那样,将缠绕在车上的粗麻绳绕到肩头,而后紧紧攥住车前的把手。
  咬咬牙,没抬起来。
  再咬咬牙,依旧没抬起来。
  梁邺忽然特别想哭。
  善禾咬牙安慰他道:“马上就好了。”于是,在溢出几声闷哼后,板车终于动了。
  车轮滚动,善禾稍稍能歇下力,走到下坡时,甚至能乘着夜风小跑起来。
  晚风拂过,梁邺的碎发在夜色中凌乱。过往每一次善禾在他身下的战栗,皆不及此刻板车的颠簸悠扬;过往每一次善禾在他身下的呻.吟,皆不及此刻善禾的喘气动听;过往每一次拥有她时的心动,皆不及此刻把千言万语化入夜色的沉默令人安心。
  路程太远,她又走的颠簸小路,行过一半时,善禾把板车停下,坐在木板上喘气休息。
  梁邺转过脸,看见她正仰头望天上的星子。没一会儿,她抬起手臂,悄悄抹一下泪,重重吸一下鼻涕。
  视线下移,裸露的颈后肌肤已有一道深深的、长长的红痕,系板车麻绳勒出来的痕迹。
  梁邺终于忍不住:“你……走罢……”紧随着话落,是眼角流下的两行清泪,在脸上冲出粉红的血沟。
  善禾装作没听见,但抬手拭泪的模样出卖了她。
  “善善……你自……去罢……”不要管我。不要死。也不要哭。你自己走,好好活着。
  善禾的声音越来越哽咽:“你看,月牙儿……月牙儿长毛了,小时候我娘说……月亮长毛,明天就会……就会下雨………”话毕时,她已掌心握住脸,呜呜地哭起来。
  “善善……”梁邺唤她,“书房……书房里有印……信物……回密州拿钱……好好生活……”
  “谁要你的钱!”
  “写信给……阿邵……让他……让他扶棺……送我回家……”他吭吭哧哧地交代。
  “你自己同他说!你不是不肯我提他么!你不是不肯我想他么!”
  是不肯啊。梁邺悲哀地想。可他要死了。从今夜起,他不能没有薛善禾了,这辈子都不能没有薛善禾了,可他却要死了啊。
  “别忘了……我啊……”
  他闭上眼,静静流泪。
  片刻后,车轮继续转动。
  善禾咬着牙道:“才刚你救我,所以我救你,我们两不相欠。”
  “从前在密州时你帮过我,所以我帮你。”
  “梁邺你知道的,我最怕欠人情,所以,你不许死,更不许因为救我死。你敢死,我就敢不写信给阿邵,我任你尸身腐臭,任你被蝇咬虫噬,我也不会把你埋在祖父旁边……这样你就不会告诉祖父,你是救我死的了……”她把泪咽回肚中。
  善禾一步步走得艰难,宛若从十五岁到现在的近三年日子里,命运的风霜雨雪始终压向她,然她总能在风停雪驻后奇迹般挺直脊梁。
  野火烧不尽、春风吹又生,薛善禾如是。
  善禾停下时,掌心已磨出血泡,脊背已勒出血痕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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